大唐奴牙郎 第763章 再战江城（上）

在天牢看完来瑱之后，李泌突然入宫面圣，请求随行大军，参与和北人的战事。

对于李泌的请求，皇帝李豫在惊讶之余，也是大喜过望。

因为李泌向来以道士自居，从来都是辅助朝政，却不肯受封领官，如今主动要求参加战事，却是李豫求之不得的。

于是，李豫下旨，南唐巴陵、豫章、长沙等地的驻军，再加上朝廷临时调拨的两万军队，组成五万大军，向北行军，剑锋直指江城。

与此同时，江城的城楼上，郭子仪眺望江面，对孔攸感慨道：“当初二十万大军围攻江城，李嗣业身死城门，安西军损失惨重。江城之下，到处都是尸体，远远望去甚至遮蔽了城墙。”

孔攸：“江城乃是江南的门户，历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，即便代价再大，拿下也是值得的。”

郭子仪叹道：“老夫知晓江城是南征的关键，只是当初心急，再加上来瑱着实难缠，故而在江城损兵折将。如今想来，倘若那时老夫再谨慎一些，或许伤亡会更小一些。”

孔攸：“伪唐已经研制出火器，多耽搁一日，威胁就大一日，在攸看来，大帅并没有做错。”

郭子仪微微摇头，换了一个话题：“伪唐军队如今集结在巴陵，一切正如中丞所料，敌人已经中计，以为我军奉旨回援，打算北上决战。”

孔攸：“这些日子里，来往于江上的运兵船，上面来往运输的，大都是身穿军服的草人，伪唐斥候误以为我军大部已经渡江，却万万料不到，我军主力已经在江城一带设好了口袋阵，只等敌军自投罗网。”

郭子仪：“中丞谋算无遗，来瑱行事谨慎，这一次终究也是上了套。”

孔攸沉默片刻，说道：“我觉得有些奇怪。”

郭子仪：“哪里奇怪？”

孔攸：“这一次伪唐与我军在江城决战，如果来瑱是主将，他行事应当更加谨慎才对。比如在外围先用小股军队，来回拉锯试探，再比如让士兵扮成渔夫，乔装打扮靠近江城，来刺探虚实……如此大张旗鼓的集结军队，直接想要北上决战，不像是来瑱的风格。”

郭子仪：“中丞是想说，这其中有诈？”

孔攸：“有诈倒也不像，如果来瑱看破了计策，根本无需集结大军，只需要在江城周围慢慢蚕食地盘，再利用小船偷袭我军江面上的运粮船……久而久之，我军主力将近十万人，分布在江城周围，每日的粮草消耗甚巨，来瑱不停侵扰运粮的水道，那么我军粮草告罄，就只有退兵一条路可走。”

郭子仪：“那依中丞之见，伪唐为何会突然决定北上决战？”

孔攸沉吟片刻，回道：“依某之见，来瑱的军权怕是出了变故，或许是有监军奉旨催促来瑱出兵，又或者是伪唐皇帝直接解除了来瑱的兵权。”

郭子仪：“如果来瑱兵权真的被解，那么这一仗就好打了。”

孔攸先是点头，接着犹豫片刻，说道：“伪唐之中，除了来瑱，还有几个难缠的角色，还是小心为妙。”

江城向南九十里，有一名为汶县的县城。

南唐五万大军在此设营，并且布置中军，在战前开始军议。

这次领军与郭子仪决战的南唐大将，乃是江南门阀孙家的老将，孙聘。

李泌则被封为判官兼尚军使，随军共同北上。

军议帐中，孙聘捋着花白的胡子，对其他将领说道：“老夫看了军报，根据前方斥候的查探，北人半个多月前，就开始将军队分批从江城运往北岸，如今运送过去的兵卒，将近有八万之众，如此算来，江城中的守军，还剩下一万余人。”

南唐众将闻言，纷纷站出来请战，想要作为前锋。

眼见麾下将领的战意高昂，孙聘哈哈大笑道：“诸位莫急，江城背后就是长江，敌军可谓孤立无援，此战我军人数和士气都占优势，取胜定是自然。”

此时，一员将领出列，向孙聘躬身说道：“将军，郭子仪身经百战，又素有名将之称，此人固守江城，可能会留有后手，不得不防。”

孙聘皱了皱眉头，看向说话之人。

说话的将领，正是薛南阳。

孙聘面色不虞的说道：“吐蕃、回纥围攻北方，凉城伪朝恨不得郭子仪立即赶回支援。此等紧急之刻，郭子仪一门心思只会想着脱身，又哪里顾得上其它？”

薛南阳闻言，张嘴想要反驳，思虑一番过后，最终还是叹口气，退了下去。

此时，一直站在帐内后方的李泌，突然开口道：“孙将军，不知三军打算何日出击？”

孙聘：“大军明日开拔，三日之后，就可以兵临江城。”

李泌轻扫拂尘：“贫道略通天相之术，明日恐非出兵的佳辰，不如再等两日？”

孙聘一愣，心中顿时不喜。

一个道士，只会故弄玄虚，这次打仗非要跟来，如今居然还敢对兵家之事指手画脚。

面对李泌的要求，孙聘脸上微忿，打算开口训斥。

一旁的监军曹庆凡，见状先是咳嗽了两声，接着尖声道：“李道长乃是宫中的贵客，精通五行岐黄之术，有通天的本领。临行前，陛下还专门交待了，倘若事有不诀，便要多听道长的意见。”

孙聘听见曹庆凡的话，再看向李泌，虽然心有不甘，但终究还是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便依道长之言，再等两日便出兵。”

当晚，李泌一身道袍，站在中军大营的观星台上，仰头看向星空，默然不语。

负责护卫的薛南阳，来到李泌身边，低声道：“南阳有一事相求，道长有未卜先知的神通，能否告知，江城一战胜负如何？”

李泌闻言，笑了笑，转过头来对薛南阳说道：“这世间从来就没有通晓未来一说，凡事都应讲究事在人为、力争臻善……来将军在牢中写下手书，令你协助我，自然也是望你不负所托。”

薛南阳深吸一口气，向李泌躬身道：“道长训教的是，南阳原本心中忐忑，如今再无茫然。”

李泌点点头，再次抬头，看向璀璨的星空。

繁星闪烁，有星辰光芒黯淡，亦有新星初上，李泌越看，眉头越是紧锁。

薛南阳想起一事，又向李泌问道：“道长今日在军议上，提出暂缓出兵，究竟是为何？”

李泌收回目光：“我在等。”

薛南阳：“等？等什么？”

李泌轻声说道：“等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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