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奴牙郎 第778章 伸手

好不容易送走了第五琦和王缙，周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长吁了一口气，接着说道：“这差事可真不好做。”

周尚：“父亲，第五尚书和王侍郎虽说今日离开了，但是在安北经营官产的念头，怕是未变，日后我们必须防备一些。”

周则苦笑道：“说得简单，一个是户部尚书兼着宰相，另一个是黄门侍郎同时也是文坛名宿，这二人哪一个都得罪不起。”

周尚：“父亲可曾记得，临行前皇上专门叮嘱了商行经营产业。陛下行事，从来都是深谋远虑，有的放矢，不可能因为一封奏疏或是一群大臣，就朝令夕改。”

周则沉思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你刚才说的官营和私营的言论，究竟是谁教你的？”

周尚：“我年弱时，曾在宫中作为太子陪读。有一次，宫中教习说到天下熙熙皆为利往，陛下恰巧在门外，就走进来说了官营和私营的区别，尚谨记此论，直到现在。”

周则闻言，微微点头，沉默片刻后说道：“总之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与此同时，第五琦和王缙同乘一辆马车，从安北都护府出发去往白亭县的官庐。

路上，王缙向第五琦说道：“周则父子经营安北，与那些商人打着交道，或许收了不少的好处，这才处处袒护商行。”

第五琦看了王缙一眼，沉声道：“为官断事，当明理推问，在没有真凭实据的前提下，怎可以莫须有的罪名，去肆意揣测？”

王缙被这一番话噎的说不出话来，只能勉强笑笑，向第五琦拱了拱手。

第五琦：“适才那周尚，说的倒也不无道理，私营虽然有不少弊端，但也不是一无是处。而官营对于国家而言，虽然稳当，但也容易滋生贪腐。”

王缙听出第五琦的念头，似有松动，连忙劝道：“安北资源丰富，然而商人贪利，最喜投机取巧，怎可让这些人独占？这里的土地、草场、畜产、矿石等等，理应由官府经营才对。”

第五琦面露迟疑，最后对王缙说道：“既然来了安北，不如先四处走走，多了解一下周遭的情况，再做决定也不迟。”

王缙：“那上疏一事？”

第五琦：“关于官营和私营之争，暂且不要急着下结论，奏疏也暂且缓一缓。”

王缙闻言，面露焦急，但见第五琦已经下了决定，只能作罢。

马车到了官庐，王缙随即命令手下，密切关注太子住所的动向，一旦殿下回城，立即来报。

三天后，太子周逍从须磨山狩猎归来。

入城时，猎物装满了数辆大车，想必是乘兴而归。

王缙听闻太子回城，悄悄从后门离开官庐，又来到太子府上，递贴求见。

周逍在凉城时，曾经参加过不少文会和酒宴。

王维之弟王缙，文才斐然，人也活络，而且凭借文道的名声，曾经就有传闻，说他被选为了太子宾客。

后来，这一任命虽然没有成真，但王缙与太子的私交相当不错，倒是一点都不假。

听闻王缙来了，周逍丢下手头的事情，亲自去了堂中迎接前者。

王缙见到太子，先是躬身行礼，接着叹了口气。

周逍见状，有些莫名其妙：“先生何故叹气？”

王缙也没言语，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，递给了周逍。

周逍接过来打开，仅仅只看了一眼，就头皮发麻。

信件出自皇后娘娘之手，只有短短百字，却是结结实实把太子痛骂了一顿。

尹玉在信中说道，吾儿身为安北正使，不勤政务，成天只知道游山玩水，还以为做事隐秘，宫中不知。其实，你在这安北的一举一动，我和你父皇都清清楚楚。当初，之所以同意你去安北，是希望让你历练一番，将来也好入朝为皇帝分忧，哪料到你却是这般混账，把之前的叮嘱全部当成耳旁风！接下来，你如果不洗心革面，做出点成绩，本宫就骑马来安北，亲自把你押回凉城，永远也不得出宫！

看完这封信，周逍后背满是冷汗。

王缙看向他说道：“皇后娘娘当初为了让殿下出宫，与陛下周旋，费尽了心思，您又怎能如此肆意妄为呢？”

周逍闻言，收好信件，向王缙躬身说道：“多谢先生训教，某知错了。”

王缙摸着胡须，微微笑道：“不过，太子毕竟是年轻人，在宫中苦闷了这么多年，出来之后，自然会想着纵意驰骋，也是寻常。”

王缙这话听着受用，周逍情不自禁点了点头。

王缙：“不过，玩闹归玩闹，正事还是应该放在第一位……皇后娘娘这次遣某来安北，就是助太子一臂之力，坚实人脉，涉足朝政。”

周逍：“那么我应当如何做呢？”

王缙：“朝廷新设安北都护府，太子为正使，周则为副使。太子可以借助安北之事，交好朝中大臣，树立个人威望。在这里做出一番成绩，来挣得陛下的赏识。”

周逍先是点头，接着说道：“父皇下旨，令商行经营安北，支援军队粮饷，我明日就去官所职事，处理政务。”

王缙：“太子打算助商行经营安北？”

对于这个问题，周逍感到颇为奇怪：“父皇便是这般说的。”

王缙摇头道：“陛下当初下旨，令商行经营安北，乃是因为国库空虚，不得已而为之。安北问题的关键，不是由谁来经营，而是怎么样最快的补足朝廷国库，令陛下钱粮无忧。”

这章没有结束^.^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！周逍一愣。

王缙继续说道：“太子之前不在安北官所，故而并不知晓此地政务。商行、边民、军队，都由副使周则指挥，这几方的关系已经相当紧密，太子贸然想要从周则手中接管权力，怕是很难。”

周逍：“那应该怎么办？”

王缙：“商人贪利，行事无端，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。太子未来想要在大唐站稳脚跟，最终靠的还是朝廷的臣子，是州县的官员。”

周逍：“你是说，让我与安北的官员走近一些？”

王缙：“不单单是安北的官员，更是大唐的官场。”

见周逍面露疑惑，王缙继续解释道：“朝廷原本以为安北贫瘠，只有战马和草场。但是，这几年了解下来，安北有着极为丰富、价值高昂的资源，比如娑陵水的白瓷土，无论纯度、烧制，都比安西瓷土更加优秀，一斤可换百钱；再比如乌得健山下的长毛羊，所产的一斤羊毛，甚至可以换得一斤黄金……”

王缙喘了口气：“这些财富，理应由官府来管理，而不是落入那些商人之手……殿下倘若能助官员们，顺利接管这些资源，那么势必就能得到人望和盟友。如果殿下能够借此交好臣子，未来在朝堂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。”

周逍看向王缙：“变私营为官营，此举有悖于父皇的旨意，我理应上疏禀告。”

王缙：“太子如果上疏，说是希望将私营变为官营，那陛下会如何想？陛下不会以为太子是在忧国，而是认为太子在试图结交大臣，心怀叵测。”

周逍闻言，怔在原地。

此时的王缙，打算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一些：“商行私营安北，好处全部让商人给赚了，官员们却只能干瞪眼。如果废私营，置官营，那么一来可以方便管理，二来太子也可以借安北之地，与臣子共利……不过，此事太子殿下不宜亲自出面，只需在后方给予支持便好，至于其它事情，自然会有人去做。”

周逍想了想，心中忐忑，说道：“如今的安北，诸事顺利，商行、边民、军队捆在一起，齐力经营。官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，替代私营。”

王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：“当下看起来的确是一帆风顺，但是事在人为，说不定哪日，这安北就会生出乱子来。”

周逍在原地踱步，思虑其中。

王缙向周逍拱手，轻轻说道：“以官营为由，加深殿下与官员的关系，此事已经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首肯。”

周逍转过头来，看向王缙，沉默片刻后说道：“既然母后这般说了，便试试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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